福建有大树，榕树为其一。尤其在福州，山峦连绵奔突，林木随之积极，有“榕城”之称，榕树之城也。漫步福州，便是漫步榕树下，榕树与这座城、与市民日子完美地交融在一起。
林木安身高山之巅，生根悬崖绝壁，有山始有树，见树不见山。或曰：高山托起了大树，大树挺立了高山，山树一也。山上的树，老树、古树、年青的树，盘根于块垒，错节于陡岩，伴之于峻岭丛山间的江河，树底下荆棘丛生，花草怅然，地衣遍及，始有大地的朝气繁荣、千般气魄，自上而下的源源流出。因而咱们才干够说，大地不是精力，但大地赋有精力。
树木各式各样，本文只说榕树——福州的榕树。笔者于本年清明前日到福州，踏访西湖、左海、三坊七巷、老街古巷，由白马河内河直至闽江囗……见到最多的是榕树，见多了熟能生情，似可对话，难分难舍。在榕树宗族中，有二十多种榕树会生出气生根，初长成的气生根细似麻线。榕树长势渐旺，气根顺着横生的树干持续生出，持续往下长，一根挨着一根而成排，一排紧邻一排而成“树帘”或“树瀑”。何称“树帘”？何称“树瀑”？一棵榕树生出了几十上百几百条气根，垂在树上，随风起浪，有的已扎入土中，有的还飘在空中，如帘如幕，“树帘”也；若有劲风则上下翻飞，如瀑布倾注而下，“树瀑”也。成为“树帘”“树瀑”是榕树独木成林的过渡，当这些气生根先后扎入泥土，就成为像树干相同的支柱根。气根的形状丕然一变，亦令人惊叹！气根从树身上垂下，未落地之前的柔软不再，一旦接触到地上，它便深化地下，不择土壤，不怕干旱，不惧孤寂，即便是山石陡壁，它总能找到登时生根处。它是根，它又不同于地下的根——那是在地底下托举的根，根系巨大而杂乱；气根则是榕树自生的支撑根，试想：一棵可包容数百上千人树下看景色的大榕树，没有数量很多的气生根支撑，何能耸峙？何能昂然？何能阅百岁千载之时光流逝而仍然绿叶招摇？又何能聚风雨，纳霜雪，集百鸟？鸟有鸣声曰：此处有诗意的安居！一种树有一种树的形状，一种树有一种树的特色，一种树有一种树的性情，如红松之挺立，如古柏之苍劲，如楠木之端直……独独榕树，每一棵均有不相同的格式、不相同的姿色、纷歧的形状。
各种形状中最让人讶异惊心的，是独木成林，是雍容大度：树冠荫盖若大厦状，容小草、容动物、容鸣禽、容地衣及无可计数之小生物、容人类消暑避风雨。榕有远望境地，榕有宽广胸襟，榕非容乎？榕者容也。
我国和埃及是最早记载榕树的国家，培养、培养榕树的前史，几可与前期我国文明史相衬托。东汉许慎《说文解字》记有“榕”字，北宋泉州晋江人梁克家著《三山志》，有“榕叶堂前坐昼荫”句，《南边草木状》有榕树培养记载。前史典籍告知后人，我国最晚在东汉已开端培养榕树，距今1700多年。还能够合理幻想的是，有野生榕方有培养榕，唐之前野生榕树的繁衍有二法，一为种子，二为扦插。种子的天然传达不说，扦插法绝非一夕可成，祖先为此阅历了多少失利，用去了多少时刻？无可考。这也阐明，在福州，在我国南边、西南边热带、亚热带地区，野生榕的呈现远在东汉之前，大地洪荒，烈日当空，野生榕树出矣。能够联想的是，当年的荒野广阔而孤寂，为森林所掩盖，有野兽出没。男人们围猎野兽时，正好在一大树下。先民对树木并不生疏，如此巨树，称雄林间，却未曾见过，围猎成功，茹毛饮血罢，恰值炽热时，便在大树底下休憩，待夜风习习，月上中天，便吼叫而归。这是人与榕的榜首次偶遇？
福州的榕树、林木，为人们细心地保存着若干史迹，感触那蹉跎年月中的光辉。闽越王无诸在汉初于福州建冶城，原址在今鼓屏路一带，此福州古城也。北有森林茂盛的越王山，如屏风挡住了北来寒潮，又称屏山。山林中有大榕，根深叶茂，气根扶持，有社稷安靖之象。其东麓为冶山又叫泉山，小山也，无诸在此筑城。此地山环水绕，百泉会一池，汩汩而有声，传说欧冶子在此铸剑，又称欧冶池。今尚留一池有水，怀想者可临池一叹。冶城既成，闽越国即制止在屏山采樵。元代萨天锡有《越台怀古》诗：“越王故国四围山，云气犹屯虎豹关。铜兽暗随秋露泣，海鸦多背落日还。一时人物风尘外，千古英豪草莽间。日暮鹧鸪啼更急，荒苔野竹雨斑斑。”
福州榕城之称起于何时？史论家一般以为始于宋英宗治平年间（1064—1067），张伯玉主政福州时。其时福州城内河沟很多，居民得用水之利，却也饱尝旱涝之苦。为什么？堤岸无维护之草木也。加上气候酷热，每到夏天满城辣的烈日，居民得热病者众。张伯玉造访里巷，得知榕树成长快、冠幅广，根能固岸，荫可送凉。便宣布告示：“令通衢编户浚沟六尺，外植榕为樾，岁暮不凋。”张伯玉带头在州衙门外种榕树，并与民共劳动，是时福州，培养榕树成为社会风潮，此风潮由于有利于大众有利于社会进步，而成为福州人日子的一部分，成为福州的精力得以传承至今。张伯玉“编户植榕”后，据方志记载：福州一城“熙宁以来，绿荫满城，行者暑不张盖”。自此榕城之名大张。姓名的命名力是如此精确、美丽而又有穿透力，它一起包容了社会进化及推进这一进化的人物，彪炳史册者，代有其人：福州首任太守为晋人严高，在张伯玉之前，闽王王审知筑夹城以护城扩地，为编户植榕供给了根底；人才之盛在有宋一代尤为杰出，蔡襄、程师孟、曾巩、梁克家、赵汝愚、辛弃疾、陆游、真德秀等均与福州、闽地相关，闽山闽水间留下了他们虽已远去、却不会消逝的背影。这些并不完好的罗列，现已使今人惊奇：如此之众的名人在一地相继为官，相继植榕，在榕树下论古今，说民生，咏诗文，幸哉！福州。
榕城得名，最早见于福州文人、五代官员翁承瓒的诗句中。唐天复四年（904），翁承瓒授命回故土封爵王审知，脱离福州时，王审知送至新丰堤（今台江区境内）践行。翁承瓒恋乡恋土酒后赋诗，诗题为《甲子岁，衔命到家，至榕城封爵，次日闽王降旗帜于新丰市堤践行》。榕城这一姓名在诗题中、在不经意间呈现了，或许唐代便有榕城说，或许翁公一时鼓起而创造，但其时福州榕树已为它树先，光天化日之下，它的特性张扬而独立。
时至清代，国运日趋崎岖，丛山峻岭及其上的森林大木却沉着仍旧，独善其身故耶？不问世事端耶？然不能不记的，正是在有清一代，榕树开端并完结一个富丽回身。回身者何？榕树从固岸、遮阴的物质用处，到人在对榕树作为景色赏识时的细察联想，进而对榕树精力的发掘，“榕德”一词的创造和提出，从物质到精力之演化故也。其时官员以“榕德”自律，是史所未见的“榕儒”结合，是充溢幻想力的儒家文明的体现。是以故，后人才干够说，榕树首先是树，但不尽是树，榕树也是某种精力的寄予或许标志。能够说，榕树文明之创造不在今人而在祖先也。
乾隆年间曾任职福宁、福州的知府李拔，自谓：“某，西蜀庸才，起自田间，于民生利病之源，知之甚悉。”李拔自认“西蜀庸才”，世上不见无真庸才自认庸才者，唯有真知灼见者方敢自嘲为“庸才”也。李拔被后人称为一代贤郡守，万世师表人，有德政在。清乾隆二十四年（1759），李拔在福宁知府任上，以榕为范广施德政，筑城垒墙以御海盗，踏勘长溪河三坝崩坍处，拨款修坝，以治水患。次年调任福州知府，倡议水利，开挖河道，在官道上遍植榕树。继福宁蚕桑之业，亲力亲为于府衙后院辟地种桑，村夫称奇，只见太守草鞋短褐，俨然一老农也。自此“良丝厚茧，俱有成效”。又推行至民间，将蚕种及缫丝东西分发到乡县，先试种后推行，既得丝绸可衣，又有金钱之利，农民怅然。福州一地，贤者接踵，而无不以“榕德”自律，清人钮琇《补榕说》谓：“唯榕善蓄，则仁足庇物……榕之德备矣，皆居官者所宜取则也。”李拔著《种树说》《种棉说》《蚕桑说》。又重建府学明伦堂，兴文楼，堂前有榕荫巨然，楼外有气根漂动。屈大均谓：“榕，容也。常为大厦以容人，能庇风雨，又以材无所可用，为斤斧所容，故曰榕，自容亦能容乎人也。”古籍有记：“闽知养蚕，实自拔始，功尤伟矣！”后来福州成为海上丝绸之路重镇，李拔与有功焉！他的为官准则是“视大众如家人，视民事为己事”。他种榕栽树，改进土壤，庇荫民生，在《榕荫堂记》中李拔称：“在一邑则荫一邑，在一郡则荫一郡，在全国则荫全国。”
李拔以榕树仁德比较为官之道，用今日的话说是为官一任，造福一方。福州古府治在今湖东路与鼓西路之间，明清两代的一郡中枢。我曾在夜色中与黄旭兄踏访，虽已不存而周遭环境仍然，周遭环境尽心护卫下的前史气味犹存。这儿的方位在福州古城正中略偏西处，北有越王山为依托，南有九仙、乌石两山雄峙，真可谓“三山鼎秀，州临其间”。依历代常规，府衙官廨周围遍植榕树，枝杆四出，绿荫浩然，气根摇曳。府衙大门有李拔手书联语：
李拔以为：“治世何术，曰养，曰教。教养何道？曰农桑水利，曰诗书礼乐。”李拔在福州亲力亲为要求各邑设书院，兴义学，还经常去鳌峰、崇山二书院讲学。曰：“予惟榕之为木，大而无用。然枝叶婆娑，犹荫十亩。”李拔不仅以榕树自况、教训学子，榕树大木，有用乎？无用乎？李拔在府衙“冰鉴堂”书有一联：
福宁人、福州人，李拔家园四川犍为人，表扬李拔为之赞曰：“岿岿者山，遥瞻峨眉；汤汤者水，锦江之湄；惠心惠德，惟怀惟思；太守之去，何时复来？”期盼着李拔的还有福州的蚕桑大榕，鼓山的摩崖石刻，它们都在等待着一个贤者的脚步。李拔是兴致广泛、情味多样的官吏。李拔好耕耘好植榕好蚕桑还好登临，他说“山以人胜，人以山传”。“匪云登高能赋，可为大夫；亦聊以扬榷山灵，备后人之兴感云尔。”“爬山而不思追寻乎前哲，亦与未爬山等；追寻前哲而不得前哲所以独至之故，亦与未爬山等”。是以，公务之暇，登临远望，好古敏求。览空天无边求摩崖存史，见榕碧如海知草木长存，便是李拔的一大业余爱好了。李拔“扬榷山灵”语，有稠密的宋明理学中人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的气味，李拔自谓：“平生最喜登临，遇高山辄动仰止之思，地点多屐齿迹。”李拔的好登临，有其心性，有其追寻前贤，有其望远放思，更有其追寻前哲之所以“独至之故”。一言以蔽之，境地高远包含古今以全国为己任故也。李拔爬山有必要观摩前人留下的摩崖石刻，在榕树下一读再读，三思九思。榕荫如盖，榕枝可依，气根拂面，这大约是李拔最心旷神怡的时分。
福州山峦很多，鼓山摩崖为最，它具有包含蔡襄、李纲、朱熹、赵汝愚等数百名士登临题咏的石刻。各抒襟抱，各有观悟，各有思虑。乾隆二十五年二月某日，李拔观察西湖水利事毕，轻车从简登鼓山，只见“怪石树立，古榕满山，古字争奇，目不暇接”，与友人称“福州城东鼓山，奇特为八闽冠”。鼓山摩崖石刻中，最令李拔仰视一再、徜徉不前的是朱熹在绝高峰所题的“天风海涛”，以书而言，结体谨慎中有洒脱，观其“天”字，以心读，有一横开天之气势；观其“涛”字，读之外宜听，侧耳细听，有天风声，有鼓涛声，有浪花冲激声，有渔歌互答声……众声骈集，自天而降，由海成浪，天风海涛是也。朱熹是南宋时学人文士的精力偶像，儒学绝峰。李拔说：“徜徉周览，恍然有悟于为学之旨，默然心契，流连不能去。”他在绝高峰题“欲从未由”，又砌仰止亭，铭曰：“我登鼓山，中心仰止，仰止何人？曰维朱子。”李拔又在山足书“云程发轫”，在半山刻“毋息半途”，在山顶写“空前绝后”。
为学为官如爬山矣，李拔自勉亦勉励福州学子及一切登鼓山者，为学之道，登临之道，当官之道，做人之道，相得益彰，尽在其间矣。鼓山的另一妙处是林木葱郁，古榕为最。它们目击了朝代更迭，经受了风雨沧桑，它们参差地摆放在鼓山上，它们有意无意地伴着这些题刻。但咱们却无法知道，这些榕树是谁种下的，抑或是风里飞来的、小鸟衔来的种子，又或许是野生野长的，鼓山多绿色，山上森林公园巨大良材美木千般，若以占地上积庇荫之广阔论，无出古榕之右也。其上有飞鸟千万，有种子很多，风吹也，鸟食也，榕树广布也。李拔题刻罢，必去一榕树下小息，诵薛季宣之《大榕赋》，全文八百余字，为其表达榕树的浓郁情思，语言之跌宕奇崛，实为古赋之经典，美文之创作。李拔爱薛季宣之赋，亦喜李纲所作《榕木赋》。经常青灯黄卷相伴，榕木蓊然在望，三更而息。此二赋为写榕树的仅有二赋，在清康熙四十五年（1706），陈元龙掌管编纂的《历代赋汇》中珍存，陈元龙功莫大焉！
本年清明节前，我踏访福建闽江口湿地，知闽侯青口镇东台村有福建榕树王，其胸径4.73米，树高24.45米，冠幅45.6米。这株榕树所以能称王，有立根之险，一也。它耸峙于半山腰，板根深化地下后，枝干连理，相与扩张，古拙衰老，巨大壮丽，其骨干需12名成年人手拉手才干围住；二是多鸟巢，多鸟鸣，小鸟在枝叶间嬉戏，并有多种寄生植物。其三，由于气生根的根无定数，亦无定向，竟有榕枝腾跃横跨，骨干在离地约1.5米处分出两大枝，朝两头横向成长，其间一枝往山坡上延伸扎根，与母根构成跨度14.6米多的天然拱门。有游客谓：此榕母生子，母子连心也！另一枝似有出走之意，跨过山下小溪，在对面尖峰山落地生根，气候初成，另立门户矣。惜乎在一场山洪中被折断。榕树有坚韧不拔之品，况其母根犹在，乡愁可望。
隐居在东台村深山的榕树，历经千年风雨沧桑的“门字榕”，2014年3月被福建省林业厅评为福建榕树王。榕树常常托小鸟于晨昏鸣其意：“居深山而荫山民，榕之责也，人视为景色，余之荣也，何王之有？”福建榕树就其社会性而言，有双重身份：它是福建省的省树，又是福州市的市树，一树而兼为全省及省会城市之标志、之形象大使，荣耀怎么！福建林木万千，说榕树尊贵无出其右，可乎？前文已记福州太守张伯玉“编户植榕”，一时福州植榕成风。当年福州约有30万人口，全城榕树数以万计，更难能可贵者，植榕的传统世代相传，古榕有衰老之美，而江山代有新榕出，福州古城由是而历久弥新矣！
具有古树的城市便是具有前史的城市。福州古榕遍及，四季常青，是城市、市民日子与树木的完美结合，是景色的天然成长，是前史根深叶茂地耸峙。福州古榕以树龄长、前史久、数量众而著称。见证福州城市史的，当首推鼓山国家森林公园、八一水库旁，福州无人不知的已近千岁，被誉为福州榕树王的古榕。相传，这棵古榕是张伯玉所栽植的两棵树苖，光阴荏苒，同气相求，现在两棵榕树彼此纠结、勾连、盘绕、密切，已无分彼此。其冠幅达1300米，可包容千人在树下谈古论今，谈天遮阴。远望，似绿色陵岩；近看，知其为榕也，密密的枝叶把近午的阳光切割成碎花点，散落、闪亮在榕树下的草坪和地衣上。初访者或为讶异：偌大一棵古榕却不见气根，知榕者会告知你，这是一株硕大、陈旧而不生气根的细叶榕。因其冠幅日益长大，为了支撑沉重的树冠、防备骨干折损，便制作了若干石柱，砥柱其间。古榕下有湖塘，锦鲤游水，不时生出赤色涟漪。旁有一碑，上刻：榕荫照水波心漾，观鱼犹胜花间行。
我曾为榕树相关的称号困惑：既有“榕树王”者，又有“小叶榕王”，为什么？相与比较，福州鼓楼区省府路裴仙宫内小叶榕，有胸围之大，有高度之高，有冠幅之广。与旧省府大院（清代为督署衙门）仅一墙之隔。为北宋时人手植，距今千余年，现为福州一级古树名木，每年均会有两岸同胞、福州同乡为古树祝祭。1997年12月17日，在树下举行了留念石碑揭幕仪式，碑铭由老红军、福建省政协原主席伍洪祥题词：“榕城榜首古榕树”。千年年月留下了深藏其间的风霜雨雪，无言无语，只以皱褶、老干、枯枝示人，根部呈板块状，有树洞，小生物之宅也，老根苍劲，新根纠结于老根之上，此为基部；抬望眼，树高处青绿遮阳，浓荫蔽日，四季常青，衰老错节于朝气繁荣，沧桑托举着慈祥连绵。能不让人心生敬畏？在张伯玉之前，蔡襄任福州地方官时，就曾命令在福州路途两旁植榕，有诗为证：“谁种青松在塔西？塔高松矮不相齐。时人莫道青松小，改日松高塔又低。”蔡襄笔下之松，乃榕树也。而裴仙宫古榕，则被冠以“最有胸襟”的美称。
福州古榕极盛于北宋，与北宋的经济、文明之兴旺相关。“唐宋八大家”，唐居二，宋居六，可为一窥。因经济、文明的兴旺，多饱读之士，真知灼见而至山林，寄情草木，惠及民生，福州可为一例。
福州古榕居前列者，还有寿岩榕。繁荣于于山景色区戚公祠内、补山精舍侧。据称道光十六年（1836），有福州人奎联在此大摆宴席，为榕树祝寿，并在岩壁上刻字径达2.2米的行书“寿”字，故称寿岩榕。从于山戚公祠拾级而上，离古榕愈近，若移步换景矣。寿榕出，巨岩亦出，榕与岩相依相靠相偎相抱，榕为石遮阴，石作榕靠山。巨岩外榕树生出的气根一概泛动至一侧，整整齐齐，鳞次栉比，人力所为故？有风梳理过？把岩石温顺密切地包裹于怀中，留白处是一个笔力雄健、笔势嵌石的大大的描红“寿”字。此巨岩外所见，而巨岩内气根成束，举目皆是，随风飘动，歌之舞之，而意在垂地生根。此岩榕之后继者不行计数也。以“寿”名之，得寿岩榕真理，树有寿，石同乐，福州人其喜洋洋者矣。巨岩表里景致大概如是，伴随我的朋友却要我昂首看，只见壮实的枝干或直立，或斜跨，或横出，或旁生，或垂首，以各色姿势分割着众多空间，在人的视野中，天空变小了，有白云与枝叶相纠缠。寿岩榕的树冠，任那些枝干纵横，任那些气根撞曳，自己像擎天柱似的向上扩展，挨近阳光，进行火热而有条有理的光合作用。阳光从树叶间、枝干间穿过，或作点滴状，或作线条状，落在巨岩上，落在“寿”字上，落在气根上，落在地上上，也落在我的身上。我的身上半是绿色榕荫半是金色光点。此生总算斑驳了一回，在福州，因古榕。
用不着等待邂逅，用不着按图索骥地寻觅，只需有空漫步福州，东南西北方向皆可，总有扶疏花木等着你，总有榕树等着你，漫步福州便是漫步内河滨缘小园，便是漫步榕树下。
福州城区内河曾有上千条，都是自晋唐以还盘绕福州的护城河，随城区扩展而归入福州市内，此内河之由来也。内河为贩子居民供给了汲水、淘米、洗菜等日子水资源，以及水运交通之利。及至当今，因城市建设故，在前史变迁下福州内河分六大水系，计107条河流。天长日久，河中淤泥堆积，水体污染严峻。经近十年管理，水质渐好，河滨有小园——福州人称其为“串珠花园”——如绿色珠子一般串联，居民出门过马路即可坐在榕树下，出门见绿，赏心悦目有过于此乎？我在福州停留的一个多月中，白日为一家出版社打工煮字，晚上则有黄旭兄伴随出门漫步，寻访奇迹，或流连于串珠花园，在月色星光下读榕树。有练拳的，有跳舞的，有围着榕树转圈的……从白马河小园行至安泰河畔，又见大榕枝干伸及彼岸，气根成束，挂在树上，有落地的，已成或将成支撑根，还有沿着河边在水上寻寻觅觅的，安泰河水掩盖了河底，却阻挠不了气根的根究。在小小的串珠园内，大多有榕树当家，桂树随之，花木参差。榕树成为内河景色、福州市民的调集地。这些榕树不名不古，也不在深山崖壁，它们长在福州城里、内河边边，陪着福州人上班下班，陪着退休者晒太阳看运河舟楫来往，或许在夜晚一曲箫声吟风弄月，无名之榕也，却与居民大众最接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