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海滨,沙滩上,风吹榕树沙沙响……车子开在平潭海峡公铁大桥上,朝车窗外远望,透亮的阳光下,碧绿的海水翻涌奔腾。
下了大桥,沿着平整广大的柏油公路行进,进入平潭老城区。我来到一座清幽的宅院。一下车,我就望见一棵身躯傲岸的榕树。老林就在树旁等着我,他是林业局退休工程师,对平潭岛上的树最了解。
榕树,是福建滨海常见的树种,宽厚挺立、独木成林。宅院里的这棵榕树,才种下三十余年,就长得特别茂盛,板根拱起于膏壤之上,形如盘龙。近百根粗大健壮的气根,化成木柱森林突如其来。大榕树遮天蔽日的树冠,成了一众生灵的一起家乡。树下绿草茵茵,花儿、小果与小草的籽实嫩叶,引来喜鹊、麻雀和黄鹂。咱们凑曩昔,鸟儿们扑棱棱群飞而起,飞上枝叶间,安闲地游玩。
“你们看那儿墙头!”循着老林手指的方向,我惊讶地发现宅院的砖砌围墙上居然长着一棵小榕树,看上去有几年的树龄了,板根紧紧抓住墙面,细须低垂,随风起舞。“鸟吃了榕树的浆果,飞到哪儿就随鸟的粪便耕种到哪儿,榕树种子通过鸟的肠胃后更简单成活。”老林说。
“风这么大,墙那么窄,这棵榕树能挺多久呢?”我很猎奇。“墙基能有多久,它就在多久。”老林肯定地说。
在平潭岛上,公园里、行道旁、大院内,城里乡间,房前屋后,小叶榕、高山榕、富有榕、红皮榕、橡皮榕、火山榕、垂叶榕、黄金榕……不计其数的榕树,根系抓牢大地,冠盖直冲云天,为人们挡住强风、扮靓家乡。
大榕树旁还长着一棵有些年初的木麻黄,沧桑粗大的树干分红两股杈,茸毛一般的细叶密密匝匝。“要看木麻黄?那该去海滨。”老林立刻上车,带咱们动身。坐车由远及近,看海岸上那片“手牵手”的木麻黄,由灰绿色的一抹粗线,变成一排排绿色的壮汉,粗粝的树干朝着海风的反方向歪斜。
“这些木麻黄,但是咱海岛防风固沙的功臣树呀。”老林回忆说,新近时,治风沙是几代人都头疼的大事。上个世纪五六十时代,人们从广东电白、福建东山岛获得“治沙经”,引入木麻黄遍植在海岸沙地上。最近十余年,已种了近十七万亩。“这木麻黄呀,倔得很,耐干旱、抗风沙、耐盐碱,不怕海潮不怕沙埋,泡在海水里都能活下去。”
海风很大,风中带着咸湿味儿。海岛的山上,很多天然长成的相思树随风起舞。相思树茂盛细长的叶子间,缀满黄色的小圆花,灰褐色的枝干弯弯曲曲,根抱牢岩石间淡薄的土壤。它们挨挨挤挤,简直占满了岛上的每座石头山。“这又是一员‘大将’,能防风和坚持水土。城镇里榕树美化环境,海岸边木麻黄防风固沙,山头上相思树坚持水土,他们都是这座岛的‘生命树’和‘保安树’。”风变大了,老林提高了声量,好让我听得清。
天黑,气象预报说,今晚平潭海上可能有“蓝眼泪”。夜里,咱们站在海滨朝远处望去,夜色好像要将海面浸入。遽然,哗哗作响的波浪箭一般掠过一条线,一片片蓝光幽幽闪起,继而暗去……一行,两行,又起一行,腾挪着、跳动着、旋转开,眨着繁星的眼睛,跳起蓝精灵的舞蹈。那荡开的蓝光之下,海岸上树影模糊,荧光流通,摇曳生姿。
这天、这海、这树,这如玉一般美丽澄碧的平潭岛,让人恋恋不舍,更让人心胸敬意。
《 人民日报 》( 2023年02月20日 20 版)(责编:赵欣悦、岳弘彬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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