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农家乐发源地的成都,情况如何?天眼查上的多个方面数据显示,截至4月26日,成都有11962家名字带“农家乐”字样的公司,其中有2135家显示已注销。传统农家乐数量减少,似乎是不争的事实。
但事实果真如此吗?成都商报-红星新闻记者走访调查发现,传统农家乐“消失”的另一面,是传统业态的迭代升级。精品民宿、家庭农场、乡村露营、自然研学……这些崭新的业态,带来了更多元的消费和更大的乡村旅游发展空间。
专家表示:“乡村旅游业态需要更加多的创新和细分产品,需要更高的服务的品质和体验。”
成都市郫都区友爱镇农科村,被称为农家乐的发源地。1996年-2000年,农科村90%的农户都在经营农家乐。“最鼎盛的时候村里有130多家农家乐,现在只剩16家还在营业。”中国第一家农家乐——徐家大院的创始人徐纪元告诉记者。
时间回到1985年,农科村是远近闻名的花草苗木基地,很多人慕名前往采购苗木。大批采购者涌入,吃和住就成了大问题。徐纪元在自家院子里做起乡村旅游接待。此后,农家乐在成都郊野大地上遍地开花。“XX农庄”“XX乡下饭庄”等各种农家乐“狂飙”崛起。热情高涨的市民、游客不惜驱车几十公里,涌入乡村图个亲近自然的“乐”。
谈及村里陆续“消失”的农家乐,徐纪元认为,市民的消费观改变了,从最初的新鲜感到农家乐数量增多后,经营同质化严重、缺乏创意:“传统农家乐一台彩色电视机、一张床的住宿标准很难再吸引游客。”其次,市场饱和度慢慢的升高,游客可选择的范围扩大。
这一说法,也得到了村里其他农家乐老板的赞同:“传统农家乐经营提供的娱乐老套,已经满足不了现在年轻人的消费喜好。所以村里很多开农家乐的,又做回老本行,种植花卉、木本植物,收入要稳得多。”
四川农业大学商旅学院党委书记郭凌教授认为,农家乐是乡村旅游的初级形态:“它的出现为大家提供了‘新’的乡村旅游消费场景,也带动了当地经济发展。但随市场变化,人们的消费需求也发生了变化。初代农家乐存在同质化经营模式、设施设备陈旧、缺乏娱乐项目、供需变化等诸多问题。随市场消费升级、业态变化,‘消失’是必然的结果。”
“升级转型过3次,从传统农家乐模式,到现在以团建、宴席、会议为主的综合型乡村酒店。但新的旅游服务产品业态发展太快,我们要在现有的业态基础上转型也是个挑战。”观景沅乡村酒店老板宗湘婷说,针对不同的受众群体,需要不同的“剧本”(经营模式)。
“曾经一道招牌菜,就能带火一家店。”成华区驷马桥一家传统农家乐的李姓老板表示,自己的招牌藤椒鸡是顾客到店出单率最高的菜,但“如今大家都选择变多了”。去年6月,李老板升级了店面,还在院子里规划了围炉煮茶的区域,就为了努力适应人们新的消费习惯。
在快速升级裂变的消费市场环境下,有已经走出特色的3.0版本农家乐。“2020年之前,我们以传统农家乐为主。董事长是原住居民,当年农家乐转租给别人,但是由于市场因素亏损严重。”厚里别院总经理刘宇介绍,随着三圣乡的升级改造,“董事长决定回乡二次创业,收购了周围的9家店铺(农家乐、菜市场、茶馆等),合为现在这家走精致路线的私房菜馆。”
“差异化经营模式是关键。别的店以团体客户为主,但我们以接待散客为主,散客占比65%。”刘宇介绍,菜品从传统农家菜变为主打私房菜,如贵妃荔枝龙虾、鱼子酱蔬菜卷等,“住宿改为民宿酒店,从入住率看,每周都满房。”他认为,要顺应市场消费变化规律,及时作出调整经营模式,“针对不一样的用户群体,要有不同的应对措施。”
不仅是成都,四川省内旅游发达市州的农家乐也在纷纷“变身”。雅安碧峰村副主任、雨城区民宿协会会长田济介绍,2000年以前村里有30多家农家乐,但靠农家饭、打牌、钓鱼等经营模式,想再吸引客流很难。于是村里有25家农家乐陆续转型做了民宿。“‘农家乐’的概念不再契合现在的年轻人,他们喜欢多元文化结合野趣的休闲模式。所以我们将‘茶文化+文创+野趣’融合民宿,根据不同季节,带客人上山挖竹笋、采茶,体验野趣。”
曾经,成都人到龙泉山上的农家乐,离不开看桃花、吃柴火鸡、打麻将“老三样”。如今,山顶露营观星观鸟、夜骑看日出、组团“打野”、云崖音乐派对……成为新的时尚。
人流的涌入推动当地不断裂变出新的业态。精品民宿中增加了音乐剧、桌游、DIY烧烤、组团看日出、帐篷露营派对、猛禽观测等新玩法。食谱也增加了火锅、西餐、东南亚菜、甜品、调酒等。有的点位甚至饲养了梅花鹿和马,为游客提供婚纱拍摄服务。
沿着龙泉山桃花故里景区一路往山顶走,有一个自由地·山音初晓露营基地。这里没有高楼,取而代之的是露营帐篷、野餐桌和日落灯等。“帐篷是房间,客厅就是大自然。由树搭建起的舞台平日里可拿来吃饭、开音乐派对,那边靠近山崖的位置还能体验滑翔。”营地创始人邹静认为,龙泉山的精品民宿很多,“但看日出日落、夜景星空、远眺雪山的最佳点位还是在山顶,露营地有天然的优势。”据统计,该营地预订量每周超85%。
“2014年我们开始做农场,那时候是CSA模式(社区支持农业),是一种新型农业经营模式。”凡朴农场是崇州一家综合型的乡村农旅综合体,其联合创始人刘燕介绍,2015年他们转型做研学活动,如今有了自己的研学课程教学体系,且把业务形态延伸至“银发经济”。
“可以理解为农家乐3.0版本。”刘燕解释,1.0版本农家乐属于初级,2.0版本融入了一些网红元素,而今的3.0版本除了提供娱乐场景外,还可提供更多情绪价值。比如针对55岁以上人群有田园摄影项目,消费者能换装体验不一样农场主的生活,让喜欢拍照的人群告别甩纱巾、翘指、叉腰的拍照姿势。“20多个摄影场景,涵盖不同国家、年代、民族。周一至周五还有他们的专属时间档,这种模式既满足社交属性,又能带来情绪价值。”刘燕表示。
在成都锦城学院文旅管理系副教授邓静看来,农家乐的“消失”并非坏事,“从经济业态的角度来看,这是消费市场端的升级引发需求变化,导致农家乐内部发生了一种迭代需求转变。从市场的角度看,农家乐数量的减少是对市场需求的捕捉和反映。”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,找到符合当下的乡村旅游业态才是关键。
面对市场需求的变化,农家乐该如何“乐”?邓静表示,学界曾有人提出,农家乐的概念应该变为“艺”家乐,即在原有形态的基础上朝着艺术、创意等方向转变。聚焦到两个趋势,其一,在原有农家乐的基础上全面迭代升级,朝着小型田园综合体发展,内容和品质升级,包括软装、硬装、环境、菜品、娱乐设施等。另一种趋势是朝着特色化或更细分的领域发展。例如三圣乡有一家传统农家乐,从专做农家菜转变为新派融合川菜。“挖掘自身的特色,专做细致划分领域也是一种破局”。
对于农家乐该如何“破局”,长期研究农旅融合四川农业大学商旅学院党委书记郭凌教授认为,农家乐逐渐受到乡村旅游新业态冲击。尤其在民宿、研学和其他乡村旅业标准引导下,农家乐有了细分化、精细化的发展的新趋势。她认为布局更多元的业态综合体是发展的需求,“对不同的人群提供不同的服务项目。比如年轻群体可提供集咖啡+露营、新式茶馆、烘焙体验、‘低空经济’等功能于一体的综合产品。”
此外,随着旅游市场之间的竞争激烈,以及人们对美好生活需求的提升,乡村旅游业态创新、产品细分、服务的品质提升一直“在路上”。郭凌认为:“以幸福生活为前提,为满足大家的精神需求,旅游市场会不断迭代出新的业态和产品,‘替代’农家乐这一初级形态。”她解释,农家乐作为一个旅游服务产品,应该要依据市场导向和政策导向做调整,“这并不意味着农家乐本身会被替代,它依然有自己的花钱的那群人存在。只是它会随着消费市场升级迭代,裂变出更细分的领域和业态。”(成都商报-红星新闻记者 赵雨欣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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